苏炳文(苏炳文广场)

1945年8月15日,北京东四九条胡同三十四号一座宅子里,著名女汉奸川岛芳子听着广播浑身颤抖。广播中传出来的是日本天皇的声音,万恶的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川岛芳子曾认为“日本人不会败”,此时却是预感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近两个月后的10月10日是国民党的“双十节”,一群国民党宪兵冲进东四九条胡同的这座宅子。喜欢睡懒觉的川岛芳子还没有起床,身上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睡衣。面对荷枪实弹的宪兵,曾经赫赫有名、不可一世的川岛芳子只能束手就擒。当她被手铐铐上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她的日本秘书小方八郎不忍心看她那样,便让女佣找了一件上衣,给她穿上。小方八郎同时被捕。川岛芳子先是被带到第十一战区长官司令部,后来转移到北新桥炮局子胡同前日本陆军监狱。在那里,川岛芳子被关押在三平米的单身牢房中,那是一般在押犯享受不到的待遇,这让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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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戴笠的得力干将马汉三任北京肃奸委员会主任,负责惩治汉奸的工作。一天,一位巨商登门拜访马汉三,带来十八尊金罗汉,恳求刀下留人,释放川岛芳子。在日本投降后的一段时间里,国民党大员们大发接受之财,被人戏称为“劫收大员”,宛若强盗一般。马汉三在看到金罗汉后,也财迷心窍了,竟真的偷偷释放了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走出牢房后,急匆匆回到家里,对自己的妹妹说:“马汉三准备将我遣送日本,你留在北京也不安全,不如跟我一起走吧!”妹妹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后,终于还是一口回绝:“我没有当过汉奸,没有害过中国同胞,我不走!”

川岛芳子的妹妹名叫爱新觉罗·显琦,父亲是清朝八大世袭亲王之一,努尔哈赤的弟弟后裔第十代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在八大世袭家族中居首位,身份显赫。善耆娶了一个王妃四个侧妃,生了三十八个子女。其中第四个侧妃生了三个女儿,一个排行第十四,叫显叇,也就是后来的川岛芳子。显琦是最小的女儿,排行第十七,也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个格格。论辈分,显叇显琦姐妹是末代皇帝溥仪的侄女。

苏炳文(苏炳文广场)

辛亥革命后,肃亲王扮成商人模样,由日本人护送,从北京逃到东北旅顺,从此全家在旅顺定居,开启了流亡生活。此时的满清遗老遗少们,大多都还心怀复辟的幻想,失去势力的他们选择依靠日本人。肃亲王善耆就抱有这样的想法,为此将自己的女儿显叇送给了日本浪人川岛浪速当养女,改名川岛芳子。

川岛浪速早年来到中国,是个没有固定职业的浪人,后来充当日本谍报人员,绘制从长江口到杭州湾的海防设施图。甲午战争期间,他为日军充当翻译,八国联军侵华时,又充当日军翻译。也就是在八国联军进入北京时,川岛浪速结识了肃亲王,并借此跟清王室攀上关系。

善耆曾全力组织“勤王军”来配合日本政府策动的“满蒙独立运动”,但是两次皆失败。此后,善耆深感复辟无望,便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他不许子女作中国的官,也不许为中国的民。到旅顺后,他把38个子女陆续都送去国外,除3个儿子分别去了英国、德国、比利时,其余全部进了日本学校。善耆对子女的教育,除了要求他们追求复辟清王朝外,就是对日本心存感激。当他一个女儿在日本出嫁时,他特地在陪嫁中添进一套日本和服,告诫其不可忘记日本的恩情,牢记将来与日本提携之事。

川岛芳子从小就有野性,好强争胜,刁顽任性,我行我素,变化无常,也受父亲影响最深。川岛浪速也总是给她灌输“注重纪律,不怕苦,不怕死”的日本武士道精神,即便她在日本学校里因顽劣而被校方退学也毫不在乎。在父亲和养父的教育下,川岛芳子一心要做清王朝的孝子贤孙,一心要为复辟事业奔忙。

爱新觉罗·显琦后来回忆称,“我姐姐走的是一条由父亲、养父安排的路,她的野心太大,说起来令人出冷汗。”川岛芳子21岁那年,遵照父亲遗愿嫁给了蒙古王子甘珠尔扎布,但这个王子却生性懦弱,显然无法对她“满蒙独立”的目标。婚后不到两年,她就选择了离婚,从此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满洲、蒙古、日本三地之间飞来飞去。

1928年,川岛芳子只身到了上海,结识了日本陆军少佐田中隆吉,从此走进日本间谍圈,心甘情愿做了日本侵华的走卒。天性聪慧的川岛芳子很快就学会了上海话,加上她此前就已经会讲流利的北京话和日语,田中隆吉又教会了她简单的英语,让她在上流社会中游走自如,为日本人搜集了大量的情报。

不久后,川岛芳子奉命回到东北,搜集张作霖及东北军的情报。接到指令后,川岛芳子直接到奉天张作霖的官邸,要求与少帅张学良密谈。张学良并没有见她,而是派出自己的贴身副官接待。在见面过程中,川岛芳子施展自己与生俱来的魅力,很快就让张学良的副官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将张作霖返回奉天的路线及日程安排和盘托出。这次行动,让日本关东军对川岛芳子的谍报才能大为赞赏。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川岛芳子奉田中隆吉之命再次赶到奉天,投入到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麾下。当时,日本帝国主义正在筹建伪满洲国,暗中将溥仪从天津静园弄到旅顺大和旅馆。由于出逃匆忙,溥仪的皇后婉容(秋鸿皇后)仍留在天津。但为完成建国,日军必须设法将婉容接到满洲。川岛芳子因为其过往重大活动中的“上佳表现”,以及其爱新觉罗家族成员的身份,最终被确定为转移婉容的执行者。

1931年11月,脸搽脂粉、唇涂口红,打扮冶艳的川岛芳子来到婉容居所,身边还带着一个男扮女装的随从。几天后静园放出风来,说肃亲王十四格格的朋友不幸病逝,需把棺材运出。就这样,载着婉容的棺材堂而皇之地运出静园,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旅顺。事后婉容对这次冒险深感满意,于是将母亲遗留下的翡翠耳坠赠予川岛芳子。

刚刚祸乱了东北后,川岛芳子很快又出现在上海。1931年12月,她和田中隆吉密谋在上海挑起事端,为日本扩大侵华战争寻找借口。1932年1月18日晚上,几个日本和尚在上海三友实业社总厂门口寻衅滋事。川岛芳子操着一口纯正的上海话,伪装成积极抗日分子,挑唆爱国工人袭击日本和尚,打死了其中一人。日本人趁机大肆报复,并向上海当局提出蛮横要求,原计划逼得国民党政府没法同意,便可以借机扩大战端。不成想,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政府毫不含糊,一概接受。

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非常失望,他们认为这样就平息事端太不够了,于是继续煽风点火。几天后,一个日本商人被人用枪逼着,请求日本政府出兵上海。而川岛芳子本人也亲自出马,利用她在上流社会的活动能力,从孙科嘴里得知“蒋介石即将下野”,又以记者身份,从蔡廷锴那里摸清了十九陆军坚决抗日的意向。这样的情报汇集到东京,日本政府悍然决定侵犯上海。震惊中外的“一二八事变”爆发了。

板垣征四郎对策动“一二八事变”的阴谋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多亏这一击,满洲独立才得以成功。”川岛芳子从此声名鹊起,被称为“丽人手腕,东方谍雄”。加上此前一手促成了溥仪与婉容的“帝后团聚”,川岛芳子也以“满洲建国”功臣自居,狂傲跋扈,不可一世。板垣征四郎派人将她接到大连,在那里,她又投靠了伪满洲国军政部顾问多田畯。

在多田畯面前,川岛芳子口出狂言:“荡平满洲叛逆,无需日本人操劳,我对中国人很了解,尤其熟悉人情、地理,只要本人出马,必能所向披靡,马到成功。”正在为满洲抗日力量发愁的多田畯顺势而为,将招募而来的三千多士兵交给川岛芳子,将这支部队命名为“安国军”,任命川岛芳子为司令。

当时,川岛芳子有一个哥哥叫金壁东,是伪满洲国中将司令,在东北名头很响。她便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金壁辉。至此,川岛芳子由一个为日本人服务的女间谍,摇身一变成为“安国军”的金司令。自从成年后,川岛芳子就喜欢穿西服,女扮男装,到穿起军装来,更是自觉威风凛凛。

1933年2月17日,日本关东军入侵热河,川岛芳子率领她的“安国军”充当马前卒。在对付东北的抗日武装上,川岛芳子也是毫不惜力。她曾计划乘飞机用降落伞把自己降到呼伦贝尔,抗日头领苏炳文的控制区,以高官厚禄为诱饵,诱降苏炳文。这种敢于冒险的魄力,也让她得到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和多田畯的赞赏。

诱降苏炳文的计划未能如期进行,川岛芳子接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到天津去刺杀抗日英雄马占山。川岛芳子扮成舞女,接近并设计谋害马占山,因被马占山的警卫发觉,未能得逞。她转而又积极策动冯玉祥手下的善变将军石友三投靠日本人,秘密组织“华北自治委员会”。此时的川岛芳子,已经完全成为日本人的走狗。

妹妹显琦问川岛芳子:“姐姐,你死心塌地为日本人效力,凶狠地残杀中国同胞,就不怕遭报应吗?”川岛芳子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笑着回答:“我投靠日本人,就是为了复辟,重振清王朝的雄风。玩政治嘛,无毒不丈夫,不能在乎杀人。至于报应,那就听天由命吧。我相信强大的日本人不会败。”

“相信日本人不会败”的川岛芳子,最终还是失去了日本人这个靠山。尽管用重金贿赂马汉三,一度获得自由,但很快就东窗事发。戴笠亲自飞赴北京,命令马汉三立即抓捕川岛芳子。随后又将马汉三收受贿赂的事也查得清清楚楚。

川岛芳子被捕后,经历了长达两年的调查取证,直到1947年10月22日上午11点,河北省高等法院在第一监狱开庭,由吴盛涵法官宣布:审判终结,金壁辉(川岛芳子)因犯汉奸及间谍罪,被判处死刑。判处死刑的主要理由是:一、被告自称为中国血统,日本国籍。其父肃亲王为中国国民,金壁辉当然为中国人。二、是“一·二八”的主要策划者。三、“九一八”事变后,参加关东军,帮日本人偷渡伪满洲国皇后婉容,任安国军司令,残害百姓……

当时川岛芳子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证明自己是日本国籍。与她同样有名的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女歌手叫李香兰。当时国人皆曰可杀,但有着中国名字的李香兰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最后被遣返回国。于是,川岛芳子在狱中不停地写信给当时已经年过八旬的川岛浪速:第一是要他帮自己修改年龄,将她的出生日期改在1916年,这么一来,“九一八”事变时她不过15岁,许多事情她都不可能参与。但她出生在满清王爷家里,谱牒上的出生年月记载得清清楚楚,减去10岁根本没有可能。

一计不成,川岛芳子又生一计,自称自己是在日本出生的,因此是日本人。然而,善耆是清王朝的重要大臣,有没有出国,何时出国都有明确记载,根本无法篡改。而她的日本养父川岛浪速,此时明确川岛芳子已毫无利用价值,根本不愿为她的身份做任何辩解。

1948年3月,无计可施的川岛芳子以汉奸、间谍罪被处决,结束了她罪恶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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