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信赫（黄信尧）

文：都头郓哥（作者原创授权）

之前，笔者与大家品读了《水浒后传》第十七回，穆春在双峰庙除恶，与蒋敬投奔登云山，蒋敬假扮黄信假投降，准备里应外合击败官军。今天我们继续品读第十八回，看看后续发展如何。 情节简介：蒋敬假扮黄信引兵与朝廷大将邬琼合兵，栾廷玉等按扈成之计派小喽啰假投降，官军将领中有的认为可以接受，蒋敬为了怕众人疑心，于是假装不同意，但最终邬琼听了接受投降的建议，结果登云山好汉半夜劫营，将官军将领全部杀死，大获全胜。官军兵败后，败兵逃回，诉说黄信投敌，青州太守因为知道黄信是清白的，所以准备替他伸冤。在这期间，萧让等怕连累了黄信，于是萧让下山到黄信处说明了真相，劝他一同入伙，黄信犹豫不决，准备看情况再定，结果被邬琼的女婿带兵将黄信捉走，青州太守也拦不住，幸而萧让赶回登云山报信，栾廷玉等在半路劫囚，救出了黄信，打跑了邬琼女婿，黄信因此上山入伙了。众人稳定后，安道全想起萧让、金大坚家小还在闻焕章家，于是请穆春去接，穆春下山到了闻焕章家，得知闻焕章因为替好友之子鸣不平，被好友的后妻之子焦面鬼胁迫逼婚，要以闻焕章窝藏安道全为由，要挟娶闻小姐，穆春要替闻焕章报仇，闻焕章不让，于是穆春带着萧让、金大坚家小和闻小姐去登云山，正好路上遇到了焦面鬼，穆春于是杀了焦面鬼，把他扔到枯井中，出了恶气。穆春等安全到达登云山，众人团聚。

都头曰：本回的主要情节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蒋敬协助登云山众人打败官军，一部分是穆春成功接萧让、金大坚家小和闻小姐上登云山。在本回回末，陈忱自评道：“穆春先送闻小姐上山，后来闻焕章便可护送呼延灼家眷竟到登云。省却许多兜搭，极得剪裁之法。”也就是说将闻焕章女儿送上登云山，一方面为日后出海到暹罗于李俊为妃做准备，另一方面为后文闻焕章送呼延灼家眷到登云山埋下了伏笔，可谓一举两得，体现了陈忱的匠心。说到这，我们再看一下本回中的其他方面。 一、回目差异。本回回目陈忱的原本和蔡元放评改本有所不同，陈忱原本为“镇三山遭冤入登云，焦面鬼谋妻落枯井”，蔡元放评改本为“黄统制遭枉归山，焦面鬼谋妻落井”。将二者对比，都头认为二者都差不多，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而且也都与正文相贴合，只不过是蔡元放版本更精简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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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正文修改。本回正文蔡元放也做了修改，我们来看其中两处（笔者按：黑色字体为陈忱原文被改动之处，【】内为蔡元放评改本改动的地方）：

第一处：一声炮响，闪出邹润、穆春，【俞仁】措手不及，被孙立一鞭劈【打】下半个脑袋，死于马下。四路里剿杀，到得天明，三营的兵尽皆败没。夺得马匹、衣甲、器械、粮草，搬回山寨。正是：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回。众头领不胜之喜，重赏喽啰，大摆【排】筵席，欢呼畅饮。栾廷玉道：“众寡不敌，困守多时。若无蒋大哥改扮青州兵将里面杀出来，几乎存扎不住【纵然劫寨，难保必胜；若不胜时，便难以存扎了】。”

此处是登云山众人打败官军后的对话，两个版本主要区别在于栾廷玉的那句话，陈忱原本中栾廷玉说如果不是蒋敬假扮黄信里应外合，登云山众人“几乎存扎不住”，这种说法显然有些过头的，因为上一回中孙立已经说过“邬琼领三千兵马，调齐登、青、莱三府都统制会剿，见过两阵，虽不分胜负，只是寡不敌众，相持半月，无有退兵之策。”也就是说登云山和官军之前是相持的状态，短时间内虽不能破敌，但也不至于丢了山寨，所以不至于是“几乎存扎不住”。蔡元放应该是看到了这个矛盾，所以改为“纵然劫寨，难保必胜；若不胜时，便难以存扎了”，这样就合理多了，因为登云山如果劫寨失败，那么自身力量就会损耗，会打破与官军的平衡，那时候登云山就岌岌可危了。

第二段：穆春坐到将晚，闻焕章才来。相见罢，穆春道：“小可从登云山来，有安道全【先生】书札在此。”打开包裹，取银子一并送过。闻焕章看了书中来意，道：“足下高姓是穆，一向久慕的【久慕穆兄快士，今日幸会】。【只是】安先生送银子来，便是【反觉】客套了。”穆春道：“教小可致意，略表寸心。”

此段是穆春与闻焕章相见时的对话，两个版本主要区别是闻焕章初见穆春的话，陈忱原本中闻焕章听说是穆春，说“足下高姓是穆，一向久慕的”，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因为在《水浒传》原著中，闻焕章曾作为参谋协助高俅征讨梁山，但高俅不纳良言，最终大败，闻焕章也被留在梁山待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闻焕章应该是与穆春有过接触或者听过穆春名字的。蔡元放改为“久慕穆兄快士，今日幸会”，显然是为了配合后传的穆春情节而写的，但与前传的情节似乎也不太相符，按照常理，闻焕章应该说在梁山时就听过兄弟之名，今日幸会。或者是当日在梁山就见过，今日重逢，不胜欣喜之类的话。

三、情节设计。本回中的一个重要情节就是蒋敬假扮黄信成功骗取了官军的信任，最终与登云山好汉里应外合，大败官军。但如果仔细推敲这个故事的逻辑，就会发现陈忱的创作存在漏洞。朝廷派大将军邬琼领兵三千，会合登、青、莱三府的兵力欲剿灭登云山的栾廷玉、孙立等好汉。而青州统制恰巧是原梁山好汉黄信，黄信为了避嫌，“推病不出”的情节是合情合理的。但扈成设计让蒋敬假扮黄信，打青州旗号去会合登、莱二州的统制，又恰好邬琼及二州统制都不认识黄信，所以看了假文书后便“坦然不疑”的情节，就未免太过巧合了。因为北宋时京东东路的治所所在地就是青州，以黄信的名声和青州统制的官职，下属的登州、莱州将官不认识黄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登州、莱州统制不认识黄信很不符合常理。此外，由于前文中孙立等占据登云山、李应等占据饮马川，朝廷已经明令缉拿“梁山余党”，既然如此，试想朝廷还会派“梁山余党”黄信去征剿“梁山余党”所占据的登云山吗？所以说陈忱在创作时为了图省事和方便，显然忽略了许多生活细节真实的原则，尽管写的看似很好，却难以令读者不去质疑其真实性。

再来说说本回中出现的一个有趣的地名，那就是安乐村。安道全请穆春去闻焕章处帮助接萧让、金大坚的家眷时，曾说：“闻焕章庄上离东昌十里，地名安乐村，在官道边。门前一座小石桥，有株古梅横过来便是。”可见这个安乐村距离东昌府仅有十里之遥。其实安乐村这个地名并非《水浒后传》原创，而是在《水浒传》原著中就有，在智取生辰纲的章回中，晁盖曾说道：“黄泥冈东十里路，地名安乐村，有一个闲汉，叫做白日鼠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之后何清又和哥哥何涛说道：“不瞒哥哥说：兄弟前日为赌博输了，没一文盘缠，有个一般赌博的，引兄弟去北门外十五里，地名安乐村……”可以看出，《水浒传》中的安乐村在济州城北十五里，黄泥冈东十里，是白日鼠白胜所居住的地方，这个安乐村在济州，显然和《水浒后传》中的安乐村不是一个地方。除此之外，另一部水浒续书《荡寇志》中也有安乐村这个地名，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刘广一家人居住的地方，陈希真父女逃难投奔刘广时曾遇到刘广的两个儿子，二人对陈希真道：“姨夫不知，如今舍下不在沂州城里了。只因家父落职之后，吃那青苗手实钱追通不过，只得把祖遗的一所房子变卖了赔偿，另买了一所房子在乡间。此去下山落北十里，胭脂山下，地名安乐村便是。”这个安乐村是沂州的下属地方，后来梁山兵马还焚掠了安乐村，引发了大战。由此可见安乐村这个地名很受创作者的欢迎，但在不同的作品中却被作者赋予不同的作用。要说三本书中和安乐村这个名字最贴合的，应该要数《水浒后传》了，因为另外两部作品的安乐村都并不“安乐”，仅闻焕章所住的安乐村还称得上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