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的海在哪里(波罗的海在哪里世界地图)
“这下子,我知道波罗的海有多冷了。”
提要:
航行第一天,我和老顾两个菜鸟就被困在了波罗的海上。
>波罗的海在哪里(波罗的海在哪里世界地图)
结实的鱼线死死缠住船底螺旋桨,导致大白无法启动发动机。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水解开鱼线。
波罗的海与北极相连,属于极寒水域,此时又正值寒冷的四月份,水温不过几度。
在缺乏专业设备的条件下潜入这样的水中,人存活不会超过30分钟。
可是别无他法,我们只能自救。
2019年4月中旬,我已经被困在斯德哥尔摩的码头一个多月了。
每天掰着指头数日子,盼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码头,开始我的航行。
最近天气有转暖迹象,水面上的冰一点点融化。原本灰白的斯德哥尔摩终于有了色彩。
看来,离启程的日子不远了。
好兄弟老顾19号的飞机到哥本哈根。这趟航海之旅,他来当我的大副。
虽说是大副,其实这哥们儿一点航海都不懂。如果说我是个菜鸟船长,那他就是个小白大副。
老顾从国内扛了60多公斤物资过来,我得前去接应。那就直接把船开到哥本哈根,载上他后一起出发。
查了海图,从当前码头到哥本哈根有将近400海里(800公里)的航程,开船可能会花上48-56个小时。这个距离,即便是在陆地上也不轻松。
何况我还从未真正意义上航过海。
好在奥斯卡答应陪我一起开船去哥本哈根接老顾。
这位我在码头认识的瑞典船工曾独自一人驾驶帆船从法国航行到瑞典。论实战经验,他可比我丰富多了。
由于距离较远又是第一次驾驶大白做长距离航行,我们需要把航程分段。
第一段从当前码头到瑞典东南部的一个主要港口——尼奈斯港,大约40多海里(80公里)。因为奥斯卡还要上班,这段由我独自航行。
第二天下班后,他会直接开车到港口跟我汇合。我们再计划接下来的航程。
处女航
离港在即,要抓紧时间给大白做个全方位检查。
主要是发动机系统、转向系统、排水系统这类涉及航行操作和安全的部分,千万不能出状况。
提前两天,两名技术维修人员上船为大白细致排查,所有系统和功能都测试了两遍,还好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全部调试完毕后,两位清洁工又为大白做了一次彻底清洁。
一切就绪,整装待发!
***
4月17日早上5点过,太阳明晃晃地照进船舱。
这天,我将从斯德哥尔摩启程,正式踏上帆船航海之旅。
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航行,又是大白的处女航。我心里既忐忑又期待。
慢慢来,正好趁这段航程跟大白好好磨合。
桅杆顶上的风向标几乎没动,看来没什么风——这样也好。
瑞典域内遍布着又窄又浅的海道,一不小心就容易刮到船。只靠马达动力行驶反而更便于操控。
温度计显示气温还是只有零度。
甲板上结满白霜,仪表盘的盖子被冻得死死的。整个码头的帆船,选择在这个时段出航的只有大白一艘。
可是我等不起了。再不走,难道坐吃山空?
启动发动机预热10秒,船侧排水正常。这表明发动机正在良好运转。
跳下船,拔下插在码头的电线和接水管,最后解开缆绳。
两只野鸭子正在悠闲划水,大白从它们身边悄悄驶过。
再见,斯德哥尔摩。
***
虽说最近白天最高能达到十多度,可一到夜里气温照样跌至零下。水面上到处漂着没来得及化去的浮冰。
才开出码头没多远,船侧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咔嚓声——大白驶进了一大片结冰水域。
赶紧绕船查看四周情况,还好冰层不厚,应该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不过一艘崭新的帆船才刚一出港就被冰这么个刮法,谁能不心疼?
哎!只有硬着头皮慢慢往外挪了。
船后轧出了一条清晰的冰道——大白首航就当了一回破冰船。
好不容易蹚出冰区,我们驶进了极具北欧特色的海道系统。
这是第二关。
出发前我在手机上查过,这些海道最窄处只有5-7米,最浅处也就2-3米。
大白宽4米,吃水1.9米。想要顺利通过这些海道,真有点考验技术。
北欧的海下没有柔软的细沙,全是坚硬的岩石,船轻轻一磕就是一个坑。
为了示意过往船只,当地海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漂着两个浮标,左绿右红。船必须在浮标之间通行才有可能保障安全。
从码头到开阔海面,起码要通过十几段这样的海道。偏偏航行过程中我发现大白深度计有问题,测不出水深。
幸亏之前跟奥斯卡一起试航过几次,对海道的情况还不算完全陌生。只要都走浮标中间通过,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集中精神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来到相对开阔的水域。
眼前不再是弯弯绕绕的狭隘海道,而是一片宽阔敞亮的湛蓝海面!
透彻的空气中,眼前一切景物都加倍清晰、加倍明艳、生机勃勃。
之前困在港口时内心挥之不去的阴霾、想要退却的冲动,全部一扫而空!
阳光这么明亮,海面那样广阔,空气如此自由。我之前都在害怕些什么?
一个人在海上,可以做任何事。
把音乐声调大,整片海都在跟你一起摇摆。
船右侧的岸边伫立着一座朴素沧桑的古堡,不清楚具体是做什么用途或在什么年代修建;
船左侧是一个超级袖珍的小岛。岛上长着几棵光秃秃的树,许多海鸟在上面居住。
别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的风景,此时此刻就在我的眼前、我的手边。航海最大的魅力莫过于此吧?
这就是自由。
这就是——爽!
接头成功
经过8个小时的航行,我顺利抵达尼奈斯港。
港口停泊着一艘巨型游轮——能驾驶如此庞然大物的人,该有多厉害?
奥斯卡天黑后才赶到。
他带我到一家他很喜欢的餐厅吃晚饭。我点了一盘当地奶酪搭配肉类的主食,奥斯卡点的是牛肉。
很好吃。
不过我还是更想念家乡的味道——在斯德哥尔摩的一个多月里,我这个四川人是一丁点辣椒都没沾。
我跟奥斯卡说了深度计的问题。
因为从尼奈斯港到哥本哈根的航段都没有比较大的港口了,我们需要做24-36小时的不间断航行。深度计如果不能用,还是存在一定风险。
可正值复活节,工人们基本都放假了。等人来修的话要耗上2天。
老顾后天一早到丹麦,时间肯定来不及。
简单商量后,奥斯卡决定把车借给我。明晚,我连夜开车去哥本哈根机场接老顾。
从尼奈斯港到哥本哈根机场有667公里,开车6个多小时。
途中会经过一座著名的跨海大桥——厄勒海峡大桥(OresundBridge)。这座桥由瑞典和丹麦合资修建,全长16公里,2000年7月1日正式通车。
过桥费385瑞典克朗(约合人民币320块),不卖往返票。
不走桥也可以乘渡轮,连人带车一起运到对岸,不过比较费时。
丹麦的物价比瑞典还贵。
我听说这边很多人在瑞典买房,每天就经由这座桥去丹麦上班,跟我们国内住在天津去北京上班差不多。
看来北欧人民的生活也不容易。
***
19号早上8点,终于接到老顾了!
好兄弟从国内搬运来的60多公斤物资里,就有我盼了一个多月的海椒面——生活可以没有甜,但不能没有海椒面!
12点,我们一起开车返回尼奈斯港。
把所有东西盘上船再分门别类收拾好,两个人用了两个多小时。
来看看成都人在欧洲航海,都带了些啥必要装备吧!
第一梯队:火锅底料、郫县豆瓣、海椒面、生抽、卤料、花椒大料、鸡精、芝麻……
第二梯队:筷子、锅铲、漏勺、钢丝球、炒锅、菜刀、剖鱼刀、浴巾、一次性拖鞋、床上四件套,以及各国国旗、潜水服、绳索、100米强力拉线、插座等等。
如果飞机不限重,我们可以把超市都搬到船上。
大事搞定。
晚上自制牛油火锅,坐下来热热火火地搓一顿!
等明天到了海上,可就没机会吃热东西了。
那么,如何在异国他乡做一顿简单又好吃的牛油火锅呢?在此传授一下韩船长牌秘诀:
弄一块新鲜牛尾骨,锅里放油小火煎出香味,再倒入清水煮成奶白奶白的牛骨汤底;
汤底中放入葱段、姜片、火锅底料,花椒和干辣椒就看个人口味调整用量。
其实火锅底料先拿油爆一下更香,不过我们船上条件有限,就不那么讲究了哈。
煮开下菜,开干!
所以生活,不就是换个地方吃火锅吗?
驶向波罗的海
4月20日一早,我和老顾从尼奈斯港向南出发。预计未来一周左右都会在波罗的海做中长途的航行。
船上有两个人就可以轮换休息。
不过放心让老顾掌舵之前,必须先教他一些基础的航海知识,像怎么看风、怎么看航向、怎么读仪表盘的数据等等。
我自己都是半灌水响叮当。
本来打算经停维斯比岛的,但由于风的原因,我们决定一路南下。
维斯比古城濒临波罗的海,是瑞典最大岛屿哥得兰岛的首府。
小城还曾是汉萨同盟的重要贸易港口,保留了很多中世纪建筑,风景很有特色。
1995年,维斯比古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
***
风速只有3米/秒,大白在平静的海面上不紧不慢地航行。
老顾掌着舵,我从船舱里翻出国内带来的钓鱼工具。
以前总在电视上看别人海钓,都是开船到离岸很远的地方专门钓那种动辄几米长、几十公斤重的大鱼。
我眼馋很久啦。
现在我也有船了。开这么久应该离岸边够远了吧?试试手气!
听说在波罗的海一般钓沙丁鱼居多。
我的鱼饵是专门给十公斤以上大鱼准备的。沙丁鱼那么小,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老顾听完翻了个白眼:大鱼还看不上你呢。
2个小时过去了,竟然连条沙丁鱼都没上钩……
波罗的海里肯定有不少鱼,怎么可能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一条咬钩?太匪夷所思了。
咱俩仔细分析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是鱼饵太轻一直漂在海面上沉不下去,所以鱼它看不见。
老顾对我很是无语。
大白在油一样静的海面上匀速行驶。
看来今天也很顺利。
也许这才是航海的真面目,就跟生活一样——哪里来那么多戏剧性的转折?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重复甚至有些乏味的。
上个厕所出来的功夫发现,船停在原地不动了。
原来我不在这几分钟里,老顾转了舵。
船后本来拖着十几米非常结实的鱼线。舵一转,船的整个方向完全改变,鱼线迅速被卷进底部的螺旋桨中。
老顾啊老顾!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眼下看来,最简单的一种可能是鱼线绞住了螺旋桨;暂时不清楚螺旋桨是否受损,甚至是否影响到了发动机。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亲自下水去查看船底的情况。
波罗的海是出了名的冷,甚至于北欧流传着一个说法:只有在波罗的海游过泳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北欧人。
然而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钻进船舱换上潜水服——潜水服厚度只有3毫米,是我以前在毛里求斯穿的。
所以说,我要穿着非洲用的装备,在紧挨北极圈的海域潜水。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水温低于20度,我的潜水服就完全不够用了。拿手试了试波罗的海的水温,只有几度。
人在如此寒冷的水中不穿专门的保暖装备,存活不会超过30分钟。
但鱼线不可能不管。
螺旋桨转不动,我和老顾就等于被困在海上。这跟陆地上车抛锚不是一回事——不可能打电话叫警方来搜救,更不可能坐等别的船只在茫茫大海上遇到我们。
虽然此刻波罗的海风平浪静,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起风甚至形成雷暴——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
抓紧解鱼线吧。
下水前交代老顾,一旦发现我有任何状况,立即把船上所有能找到的救生衣、救生圈、缆绳全部丢进水里。
简单做了组热身,用少量海水把身体打湿,然后深吸一口气顺着舷梯下到海里。
整个身体浸入海水的瞬间,我就领悟到泰坦尼克号里的死法有多痛苦了。
潜水服毫无用处。冰冷的海水让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心跳加快。
一只手紧紧抓住船上放下来的缆绳,我往船底游去。
船下的世界是一片冰冷的蓝绿色。没有生物,没有声音;看不到边界,看不见水底。
集中精神,我挪到螺旋桨边查看。
鱼线乱七八糟地缠在桨上绞得很紧。直接用手肯定解不下来,要拿工具剪断。
先上船找老顾要剪刀,顺便缓两分钟再下水。
就这样前后下潜了三次,在水下作业共12分钟,总算把鱼线都清理干净了。
螺旋桨没有损坏——幸好刚才发动机关得及时。
赶快上船启动重试,能正常工作了。
老顾指着我的手腕,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刮出的伤口在往外汩汩冒血。海水太冷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在甲板多待,我钻进船舱迅速换下冰冷湿透的潜水服,擦干身上和头发上的海水。
裹在毛毯里借着暖风缓了半个多小时,体温才基本恢复。
在海上航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各种预料之外的状况。这时候需要做的就是静下来想一想,怎么解决它。
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处理问题、解决问题,这就是唯一要做的事。
下午时分海面终于起了风,大白鼓起满帆。掌舵老顾第一次见到满帆,兴奋得不得了。
我们开动马达,以最快5节的速度向目的地驶去。
***
航海的危险以前也只是听闻。
我知道这条路上充满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但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不能领会。
现在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也不会撤退。因为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一两件能记住的事情吧。
我想象着以后老了会怎么跟小七,甚至跟孙子孙女讲述自己的一生。
我也许会跟他们讲起很多很多年前某天海上的日落,就像身后这样。
这不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下回预告
我以为波罗的海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前方正在酝酿着一场怎样的风暴。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场风暴是如何摧毁了我和老顾的全部求生意志。
往期连载:
中国小伙的航海日记(一):在瑞典买船,我掏空了所有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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